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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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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長的手指染上血光。她拿過他方才替自己取碎片的手,狠狠地咬下去,如今,這血腥味兒愈發濃烈。

兩個人,似乎都很固執。一個死命的咬,不顧嘴裏的疼;一個由著她咬,眉頭都不蹙一下。

籠子裏的鸚鵡叫了幾聲“燕洵”,元淳猛地松嘴,抓著亂成雜草般的頭發沖著院子大喊大叫,很是瘋癲。燕洵看了眼房上的鸚鵡,將它的籠子狠狠扯下摔在地上。可憐的鳥被燕洵砸得頭暈眼花。

燕洵早該料到蕭玉是什麽心思,端莊謙和皮囊下的東西不一定幹凈。鸚鵡學舌,她怎麽想的,看看元淳現下瘋癲的模樣便可猜到十分之八九。

她是受了很大的刺激,不過片刻便挺不住昏過去。

太醫來診病的時候,只說是元淳心上的創口太大,此番發病皆由心病引起。他畢恭畢敬,唯恐對面的人摘掉他的腦袋。

心病還需心藥醫的道理,燕洵明白的很痛苦。

手一點點挪向元淳,他看見那雙緊緊抓住被子的手,遲疑片刻才去安撫她,卻再不敢說話。他有心隱瞞,也知道紙包不住火的道理。

火燒壞了紙張還是會讓人慌亂,即便提前預知了結果。

元淳醒來的時候,燕洵正看著她。

“你醒了?”

她嘴裏還有橘子燈留下的傷口,此刻說話是費勁的。沙沙的聲音,燕洵聽了很久才聽明白元淳在說什麽,嗓子已經被她哭啞了。

她說,好疼啊。

他要她禁聲,這段時間不要隨便開口說話,好好養傷。

元淳指了指他手上的牙印,拿過他的手扒拉著看,哼哼唧唧說了句對不起。他說,不痛。

對燕洵而言,痛與不痛,和創口大小沒什麽關系。

沒有毀容,元淳很慶幸。

那晚,燕洵在元淳睡下後,拿著一壺羊血去了章華臺。蕭玉很驚喜,忙忙地去整理形容,又吩咐宮女去小廚房弄些宵夜來。

宵夜是兩碗面羹,清湯寡水卻泛著橘子皮的香氣。他很平靜,面上掛著笑:“近來政務繁忙,冷落你了。”

和親已經已經一年,他來章華臺的次數屈指可數,甚至都是帶著目的來的。不是因為燕國和南梁的國事,就是因為元淳。冷不冷落,蕭玉絲毫不在意,最起碼今日看起來好像不是因為別的目的來的。

但她想錯了,燕洵將羊血倒進二人的面羹裏,橘子皮的清甜徹底被掩蓋過去,碗裏的面就像骨頭塊一樣浮在湯水中。

“皇上!”

她第一次在燕洵面前委屈,不知道燕洵又在生哪門子氣。

他冷著臉,連嘴角都懶得扯,“那只鸚鵡,你訓的很好,今夜的元淳,你也照顧的很好。九幽臺上的血,與她無關,你若是再靠近雲水臺裏的一切,我殺了你。”

桌上的面羹被人推翻,弄臟了燕洵的鞋子,也弄臟了蕭玉的白色大袖。

“燕洵,你這麽對我就不怕……”

“我不怕,你會怕。”

他很篤定,不緊不慢的從位子上站起來,往章華臺門外走,根本不去管身後的蕭玉如何發瘋,如何哭泣。

無所謂怕與不怕,不管是打仗還是元淳真的恢覆記憶,燕洵都能承受的住。

那只叫阿提的鸚鵡,被元淳養好了傷,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了。多數的時候,還是橘子更討主人歡心,因為它不多話,不會讓元淳煩躁。元淳嘴裏的傷,讓她養成了不說話的習慣。懷裏的橘子看見她慘白的臉,總是用它的小爪子去摸,像是在安慰:不怕,有橘子陪著你。

雲水臺,一日比一日安靜。那只無意惹禍的鸚鵡,如今也不愛說話了。

雲水臺裏,幾乎所有能搬的堅硬的東西都被燕洵命人搬空,連屋檐上的橘子燈都不放過。甚至還叫人在墻上、桌子、案幾、床欄都鋪好軟墊。

那段時間,好像有不少人知道燕洵的弱點是什麽。

她抱著貓,坐在秋千上曬太陽。燕洵為她別了幾根碎發:“不怕,等你傷好了,我再幫你做新的橘子燈,有香味的哪一種。”

她點頭,沖他笑。

屋子裏裏外外被棉墊、絹布圍的嚴嚴實實,看不出一點宮殿的模樣,就像是為剛出生的孩子準備好一切防護措施,唯恐她受一點點傷害。追月此刻終於相信燕洵對元淳的心思,知道他是害怕元淳再一次做傻事。因為她的傻事,曾不止一次的發生過,即便是都救了下來,即便是她現在還沒完全清醒。

藥被太醫做成藥粥,為的只是元淳能按時吃飯。嘴裏的傷,讓她在短短七八日的時間裏,瘦了一大圈。原本就不胖,現下有種瘦脫相的感覺。

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時醒時瘋,一如既往地順著橘子的毛發等燕洵下朝來看她,也一如既往的玩著和橘子皮有關的一切。

“這瘋病怎麽還未好徹底?”

"皇上,公主傷了心智,先前又有心病,恢覆起來很難,還需要慢慢調理。"

他去看收橘子皮的姑娘,淡淡言語:“那就慢慢來吧。”

季節不對,雲水臺只剩下幹巴巴的橘子皮,沒有果子可以吃。

橘子燈被燕洵換成了宣紙做,可以保證元淳不被陶瓷碎片傷到。對於那晚,他仍心有餘悸。

那是種很特別的感覺,明明不該手下留情,明明應該將仇報幹凈,明明該讓那些人死無葬身之地。明明說好,只是兄妹。但是好像都變了,他好像,也沒有那麽想楚喬。很長一段時間裏,他的腦子中,只有那個瘋瘋癲癲的姑娘,再沒旁人。

她的好,他發現的晚。

或許有那麽一天,小兔子和小狼會在一起?他想著。可是小狼吃小兔子是自然規律啊,亙古不變的規律。理想終究是理想,永遠沒有現實那樣真切。

他學著做了一個娃娃送給她,衣裳的針腳粗糙,繡花繡的歪歪扭扭不成樣子。不過娃娃的臉紅撲撲的,很可愛。

他做了橘子糖,試了半天總比元淳做的差勁。元淳吃的時候差點沒被齁死,也不知道他放了多少糖。

都說孩子吃糖會開心,但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會因為它而開心。

她去捉他的袖子,努力開口問元嵩是誰,她做夢夢到過。太醫說,病情反覆,很正常。她確是混忘,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就是那個喜歡楚喬的元嵩。

他去拉她的手,說元嵩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哥哥,很喜歡她。但元淳一直搖頭,非常不喜歡燕洵的答案,嘴裏模糊不清念著“阿楚”。聽見楚喬的時候,燕洵背後生了冷汗。按理說,元淳不該知道那年的事情。他去問為什麽,元淳又說“元嵩討厭”四字。

燕洵告訴她,這世上只有她自己是重要的,元嵩和阿楚都沒有她重要。

“你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嗎,阿顏哥哥?”

元淳玩著布娃娃,哼哼唧唧著隨便拋了問題給他,眼裏泛的淚光,也不知是如何怎麽出現的。或是因為嘴裏的疼,或是因為那個夢,或是因為她不知道身邊這個高高大大的青年究竟是誰。

他說:“誰都沒有你重要。”

第 14 章

那日她慢慢從榻上醒來,揉揉有些發痛的腦袋。這段時間仿佛過了很久,周遭的一切她都感到陌生。元淳瞧見雲水臺屋檐掛的兔尾銅鈴,魔怔似的穿鞋下地繞過屏風,踏過門檻一步步走到院內,伸手去摸樹上的橘子。

她的病開始有反覆。那是個被燕國皇帝保護的女人,韓太醫不敢出差錯,總是對元淳的病情含糊其辭。他覺得她的病是好了,但人面上依舊是呆呆的,韓太醫也不再敢多話,拿著藥箱一言不發的走了。

太醫院送來了上好創藥,女孩子總是怕疼的,即便是傷口開始愈合,在沒痊愈的情況下被食物淹傷口也會痛。但她只是蹙眉,淚在眼睛裏逼迫了很久沒有掉。追月誇她比以前更堅強了。

其實哪有什麽堅強不堅強。

那段記憶,已經重新回到她的腦子裏。夢裏的一切,總是虛假的,虛假到讓人心慌。一顆中了□□的糖,嘗時令人開心,吃下令人喪生。它和夢境沒什麽區別,都是令人失望的物件。

夜裏的星星很美,像是天空對戰亂喪失了記憶,也像是可憐雲水臺裏的姑娘,努力將戰火生來的硝煙屏蔽掉。

夜半三更的,元淳趁著追月睡著,偷偷溜出門,爬上長安宮的觀星臺,踩著小小的臺子,踮起腳試圖去觸碰天上那顆最暗的星。她知道只要身形不穩,就會摔下去粉身碎骨變成小廚房裏的爛果子。

長安,是易主了。她想。

元淳是在被橘子吵醒的時候,聽見追月說起自己的哥哥已經被燕洵趕去邊關的。她知道哥哥在北川,但那個時候她還沒意識到北川在邊關。也沒想起來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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